田先進
紫陽民歌的歌詞內(nèi)容求實與形式出新相兼顧，整體結(jié)構(gòu)、分段句式、詞句字?jǐn)?shù)、聲調(diào)音韻等，別具一格，豐富多彩。一般每一段落以四句、八句居多，每一段二句、三句、四句、五句、六句、八句、十句、十二句、十四句、十六句、二十句甚或更多句都有。傳統(tǒng)民歌中的敘事歌如《十里亭》《羅幺姐》《梁山伯與祝英臺》等都長達一千多句。
歌詞中每一句的字?jǐn)?shù)一般以七個字、五個字的居多，也有不少歌詞句子的字?jǐn)?shù)或多或少，長短結(jié)合，參差不齊。有的一句歌詞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個字以至十幾個字，也有的一句只有一個字，這一個字非有不可。有的歌詞如同現(xiàn)代自由詩，有相對松散的句型和多少不一的字?jǐn)?shù)。
歌詞總體上根據(jù)所要表達的內(nèi)容，歌句應(yīng)短必短，當(dāng)長則長，需舒展時綿延而續(xù)，該收束時戛然而止。無論長歌或短調(diào)，歌詞既有古典詩詞基因，又有民間文學(xué)底蘊，源于生活，詞句曉暢，音韻明朗，文字精當(dāng)。
山歌調(diào)子《一對紅鴉雀》中：一對紅鴉雀，飛起又飛落，河這岸，叫姐姐，河那岸，叫哥哥，叫聲姐姐快燒茶，對門客來了。這是五字句、三字句、七字句結(jié)合的格式。
諸多的語句格式中有一種“三句式”，即每一段歌詞都由三個句子組成。大多是恰當(dāng)?shù)丶由嫌傻谝痪溲由於鴣淼木渥樱瑠A在一二句中間，讓全段歌詞意思更完美，這叫“插句子”。也有的是在第二句后面自然地綴續(xù)一句，作為這一段歌詞的結(jié)語，這叫“補句子”。根據(jù)所唱的不同的情景和事由，形成不同的樣式。小調(diào)《撒花調(diào)》中：正月是新年，幺姑進花園，手拿花籽撒滿園。這是頭兩句每句五個字，最后一句七個字，形成五五七的句式。小調(diào)《等郎歌》中：月兒彎彎照柳梢，打個呵欠伸懶腰，瞌睡蟲兒上來了。這是每句七個字，形成七七七的句式。還有每段“五五七五”的語句格式，即一二四句五個字，第三句七個字。
另有一種五句式，即在第四句后面加上一句，叫“趕句子”，或叫“綴句子”，形成“五句山歌一句單”的格式。第五句的意思與前四句聯(lián)系著，起補充或總結(jié)作用。遞進襯敘，深化主題，點明內(nèi)涵。通山歌里五句式較多，第四句看似可以收束的基礎(chǔ)上，加上第五句，一下子內(nèi)容宕開，卻又意思緊聯(lián)，語境更加升華，意境豁然開朗。山歌調(diào)子《想跟姐兒把家安》中：好比大旱望雨天，好比文官過武關(guān)。心中好似棍打鼓，臉上如同火燒山，想跟姐兒把家安。歌詞用了四個生動的比喻，都是心情的描述，第五句點明了主題。另有五句式以一、十、百、千、萬數(shù)字分別排在每句詞的首位，有一氣呵成，節(jié)節(jié)上升的感覺。新民歌中：一桿紅旗迎風(fēng)揚，十里稻田翻金浪，百把鐮刀浪里舞，千斤一畝裝滿倉，萬首頌歌獻給黨。意思是舉紅旗，勤勞動，得豐收，感恩黨，歌唱中。
還有一種“數(shù)句式”，又叫“數(shù)板”、“垛板”，或叫“頓句子”，即在一首歌詞中間插入一段道白作為數(shù)落句，便于敘事、表情、引伸詞意，過渡旋律，讓歌曲更加活躍，達到唱人說事更為明白、生動、完全的目的。這是由戲曲、曲藝中借鑒而來，演繹得更為花哨，更有動感。山歌調(diào)子《洗衣裳》中：姐兒生得胖，下河洗衣裳，雙腳踩在石板上，手拿一個杉木棒。白：“怎么不唱哎？”白：“我唱不到哎。”白：“怎么不笑哎？白：“嘿嘿……”白：“才是我情人!” 歌中的“白”句，就是說白，是在音樂的背景下，以道白的方式來說明主要的意思，這樣就更風(fēng)趣一些，也更明白一些。歌中的唱詞只是一種鋪墊、一種環(huán)境或過程的交待，關(guān)鍵內(nèi)容在道白上。有了道白所說的意思，才使洗衣裳這件事有了歌唱的意義，有了男女愛戀的動人唱詠。
新山歌調(diào)子《養(yǎng)豬模范王大娘》中：你看她白天干（吶），晚上熬（哇），為集體（呀），把心操（�。�，定要那生豬超“綱要”（�。�！一年喂過那百多條（哎）。她說的好（啊），莫嫌這個豬場�。ㄍ郏�，發(fā)展生產(chǎn)離不了（哇），莫嫌這個活路臟（�。�，能煉紅心跟黨走（�。∵@一段垛板格式在音樂的背景襯托下，幾乎全是道白，數(shù)板，配合著音樂的節(jié)奏，似說似唱，把熱愛集體的農(nóng)村婦女的言行說得很具體、很生動。歌詞中沒有形容或夸張，而是實話實說，讓人更為感動。
歌詞語句藝術(shù)中還有“留白”的格式，即語句和意思上都留有一定的余地，讓讀者或聽眾去想象未盡的意思，這種格式比比皆是。如：花鼓子好唱難開頭，鐵匠難打釣魚鉤，石匠難打石梳子，乖姐兒難繡瓷枕頭。意思是世間沒有輕易成功的事，凡所從事都應(yīng)不畏艱難，努力才是。另如：郎在對門放歌聲，姐在房中側(cè)耳聽。前門走來后門轉(zhuǎn)，手拿花線掉了針，娘在門口瞪眼睛。這是郎以歌傳情，勾魂攝魄，姐想去約會，難以成行。又如：你我二人愛的深，好比石子投河心。雙雙一齊沉到底，不在半路打回身。以石子投入河心比喻愛情堅定。“沉”與“誠”是諧音，留白的意思讓聽者自己去回味。
多種多樣的詞句格式，為作曲者提供了更多的旋律及樂句創(chuàng)作的方便，啟發(fā)美妙的靈感，寫出動人的樂章。
歌詞的語句格式，間接地反映出紫陽人不甘受困頓，想要有自由表現(xiàn)的性格。過去山門閉塞，心在夢中飛行。歌聲有起伏，歌詞先破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