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者 李瑩
作為本地網友調侃的“十八線小城市”,騎車繞安康中心城區(qū)一圈也許都用不到一個小時。
這幾年,互聯網行業(yè)迅速發(fā)展,伴隨直播、短視頻、vlog等形式,網紅經濟駛入發(fā)展快車道,“十八線小城市”與“一線城市”的距離感正被網絡消弭。
在抖音、B站、小紅書上,小城青年和“一線社畜”們看到的是同樣的內容,發(fā)的是同樣的彈幕,甚至種的是同樣的草。而與此同時,新的機遇也被很多安康年輕人發(fā)現。
在安康,很早就有人嗅到網紅經濟快速發(fā)展帶來的商機,本土網紅層出不窮,他們在互聯網經濟飛速發(fā)展的這幾年中搭上“快車”,走上了流量變現的路子。
撕下“網紅”標簽,他們更想被定義為……
說起張萬露,可能很多人會覺得陌生,但提起“秦巴奶奶”,親切樸素的老爺爺和老奶奶,以及各種各樣的農家美食立刻浮現在眼前。
作為抖音賬號“秦巴奶奶 滅霸爺爺”的運營者,在做短視頻之前,張萬露做過傳統(tǒng)電商,做過微商,還做過銷售。那時候,短視頻尚未興起,在工作中他接觸最多的就是圖文表現形式。
“之后,短視頻逐漸發(fā)展起來。視頻給人的感覺與圖文完全不同,它更直觀一些,能更清楚地展現某一件事。”張萬露說,從2018年開始,他就逐漸自學短視頻拍攝、剪輯手法。
“一開始是拍我自己做飯,然后再給出美食教程,但同類視頻太多,垂直度也不高。且短視頻更需要一個固定的人設,再通過人設將美食展現出來。”張萬露說,一次偶然,他順手拍攝了一段奶奶在橘子林里挖魔芋的視頻,沒想到發(fā)出來之后點贊量、瀏覽量都很可觀,也迎來了大量網友評論。自此,他將鏡頭對準了爺爺奶奶,以及自己熟悉的鄉(xiāng)村生活。
張萬露和爺爺奶奶在直播。
如今,張萬露的抖音賬號擁有264萬粉絲,每條視頻的播放量和點贊量基本穩(wěn)定,他的視頻也讓自己和爺爺奶奶變成了網紅。但相比網紅,張萬露更想用另一個詞來形容自己,正如他的賬號簡介所寫的那樣——優(yōu)質視頻創(chuàng)作者。
和張萬露一樣,“述禾姑娘”吳丹也不想用網紅二字來定義自己。
去年年底,吳丹在高新區(qū)新開了一家花店。目前抖音賬號“述禾姑娘”已不再發(fā)布美食類探店視頻,更多的是吳丹記錄自己生活和工作的vlog。
“我其實很反感別人用網紅來稱呼我。對于我來說,這只是一份工作,我不得已要站在幕前來完成它。”2019年,吳丹開始進入短視頻行業(yè),她所在的“逛游安康小分隊”不僅有公眾號,在抖音上也有賬號,后來“逛游安康小分隊”的功能轉移到了賬號“述禾姑娘”中去。
吳丹和她的花店。
“我們的目標很明確,只做美食。”他們成立了工作室,共有四五個人,吳丹負責腳本撰寫以及出鏡內容。美食類視頻的關注度很高,漸漸地,吳丹在本地的知名度不斷提升,走在路上經常會被粉絲認出來。
“只要能代表安康地方特色美食,比如幾十年的路邊攤,我們都是免費去宣傳。作為美食傳播者,一方面想把安康美食傳遞給大家,另一方面也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,使自己變得更好。”吳丹的定義一直很明確,她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。
而對“戴老板”代桂斌來說,他對自己的定義更加帶有商業(yè)氣息——服務商。
代桂斌說,開設“戴老板”抖音賬號的初衷,是宣傳自己的三友食業(yè)。但在發(fā)布了幾個視頻之后,逐漸有店家來找他拍視頻宣傳自己。
嗅到了商機之后,代桂斌成立了安康戴老版文化傳播有限公司,組建了專業(yè)團隊,開始拍攝探店視頻。代桂斌說,“戴老板”在宣傳好自家店的同時,還想更好地服務更多商家。
相對于這幾家的轉型成功,記者了解到,安康也有很多本土網紅逐漸被時代浪潮越推越遠,其中不乏低俗炒作、博人眼球的網紅們。他們做不到及時為流量尋找轉化路徑,在他們身上,“網紅”是唯一的標簽。
流量變現的多種方式
“可以說,同城變現很容易,因為大家都需要宣傳自己。以前是通過報紙、電視,現在則是短視頻,形式在改變而已。”吳丹說,在公眾號粉絲量達到八九千之后,就逐漸有商家找上門來。
于是,工作室的收入來源就主要由兩部分構成,一個是探店視頻收入,另一個是拍攝宣傳片收入。最多的時候,工作室一個月要完成二十多個探店任務。
“提前寫好腳本的話,所有流程都過一遍,一般兩三個小時就能拍好。但是拍情感類視頻,需要演員代入感情去演,這個相對來說慢一點,我可能要拍大半天。”吳丹說,平均下來,每個月的收入可能還比不上普通職工,僅能維持日常生活。但她向來是做一件事情就要把它做好,且拍視頻也是自己的愛好,并不會因此而抱怨。
和吳丹一樣,代桂斌的流量變現形式也主要由探店和宣傳片拍攝兩部分組成。
“流量在哪里,客流量就在哪里。”代桂斌印象最深刻的,是一家菠菜面館的探店視頻。由于頭天晚上剪視頻到三四點,在早上九點多發(fā)完視頻之后他便去睡回籠覺了。沒想到一覺睡醒便收到了很多私信和點贊,視頻瀏覽量也在快速增長。
代桂斌(后排左二)和他的團隊。
“店老板告訴我,那幾天店里客人格外多,他根本忙不過來。”代桂斌告訴記者,后來,這家店又新開了一家分店。
記者發(fā)稿前,代桂斌已經完成了營業(yè)執(zhí)照升級,拿到了網絡銷售許可證,這也意味著,直播帶貨將成為他變現的新途徑。
與吳丹和代桂斌不同,張萬露的視頻里,主要展現的是爺爺奶奶的日常生活以及當地特色美食,商業(yè)性質并不明顯。
“有很多網友私信我,說是想買奶奶的辣椒醬和泡菜,希望我把奶奶的美食做成產品。”于是,在2019年,他注冊了“秦巴奶奶”商標,通過電商來銷售那些呼聲比較高的產品。
“也是同一年,我開始嘗試直播帶貨,那時候粉絲是146萬,在此之前只是單純的內容輸出。”張萬露說,他還成立了專業(yè)團隊,開展產品對接、售后服務以及商務對接。
目前,他們的銷售平臺覆蓋淘寶、抖音、快手、小紅書等,主要銷售當地農特產品,2022年全平臺銷售單量達到50萬單。
除此之外,廣告植入也為團隊帶來了不少收益,張萬露說,拼多多、58同城、趕集網等,還有一些大的食品品牌如元氣森林、自嗨鍋等,都和他們有合作。
短視頻背后的辛酸
流量無情,平臺可以把網紅們引進門,但剩下的路還是得自己來走。在網紅經濟發(fā)展浪潮中,全市出現了不少本土網紅,但大部分都沒能組建起專業(yè)的運營團隊,缺資金、缺創(chuàng)意、變現難,不可避免地走向了“人走茶涼”。
“大家看到的一分鐘兩分鐘的視頻背后,拍的素材加起來能有兩三個小時。”張萬露說,每條視頻的拍攝時間在五六個小時左右,不光要拍奶奶做飯時的場景,背景、轉場等內容都需要多次選取和拍攝。視頻剪輯更不用說,一條片子通常需要一天時間才能剪好。
而這些都需要通過大量學習來實現。張萬露說,自己通過看紀錄片,看熱門視頻,學習他們的拍攝手法。剪視頻從一開始的手機剪輯到專業(yè)的PR剪輯,不會了便購買課程來提升自己的剪輯手法。兩三年時間下來,拍攝和剪輯技術明顯比以前進步了很多。
在“述禾姑娘”的置頂視頻里,吳丹說自己為了維持體重,有時候一個周不吃正經飯,有時候卻因為拍視頻一天吃四五頓飯,因為飲食不規(guī)律,自己的腸胃出了問題。
“在幕前的要求很高,要進行身材管理,不能太無所顧忌。”吳丹說,站在幕前就會聽到很多聲音,讓人不得不去接受它。有時候看到好的評價會覺得很開心,內心感受到了滿足感,但看到那些負面評論的時候,尤其是自己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時,她會覺得很難過。
“有段時間我一直在想,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整容。”但好在,她抗住了這些關于自己外貌的負面評論打擊,“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。希望大家可以看到自己的付出,認可我,而不是一味地說‘你怎么又胖了’‘你這么丑還學人家出來拍視頻’。”
“雖然不喜歡網紅這兩個字,但我曾經確確實實是在做這件事情。”在吳丹看來,拍視頻做網紅可以成為人生道路中的一個選擇。但是,不要以為當網紅就可以一夜暴富,變“紅”路上需要鋪墊很多東西,并不是人人都能紅起來。在大家看到的這些網絡紅人背后,有成千上萬不成功的人,更不用說還有很多“過氣網紅”,踏踏實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。
開花店是吳丹一直以來的心愿。雖然真正干了之后,才發(fā)現全是臟累活,但她的心情卻很好。“花店是一個傳達愛和感受愛的地方,每一束花都代表一個善意,比如紀念日、生日等,是充滿儀式感、充滿善意的。”吳丹說,在這個過程中,她得到了治愈。
(照片由受訪者提供)
網紅熱潮需謹慎看待
記者 羅偉
隨著現代網絡技術的迅猛發(fā)展,日益豐富的網絡應用成為許多人休閑娛樂、交流學習的重要手段。“網紅”現象和“網紅經濟”正成為司空見慣的生活周邊。
網紅經濟的商業(yè)模式,基本上可以總結為:在網絡和社交媒體上聚集流量與熱度,并將其轉化為購買行為,完成流量變現。網紅經濟的不斷發(fā)展,一定程度上也從側面折射出中國經濟的活力與潛力。
而與此同時,互聯網上出現的一些為了出名不惜炒作、快速消費自己的所謂“網紅”,在引發(fā)社會爭議的同時,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青少年的價值取向。短視頻、直播催生的網紅經濟浪潮中,流量造就的紅人、名人不斷沖擊著年輕人的認知。據某大型機構所作的《95后的謎之就業(yè)觀》調查報告顯示,54%的年輕人未來理想的職業(yè)是主播、網紅,癡迷于賺錢快、有人氣、被追捧的“網紅夢”。殊不知陷入癡狂的青少年缺乏對“網紅生態(tài)”陰暗面的認知,平臺主播標新立異,分享經驗的目的,無一不是為了吸引更多流量,為自己的“生意”聚攏人氣。
可以看到,如今的網紅生態(tài)已經越來越卷,然而受其機制所限,內容創(chuàng)作很容易朝著良莠不齊的方向在發(fā)展。為了出名,為了牟利,各種博眼球的花樣層出不窮,低俗、暴力、色情的內容也會披著“網紅”外衣混雜其中。在這個過程中,青少年無疑是受影響最大的群體,在他們的人生觀、價值觀、世界觀尚未定型的階段,對“網紅”的認知難免流于淺薄,他們只看到部分網紅的名利雙收,卻并不了解規(guī)則下殘酷的競爭,以及網紅們陷入內容創(chuàng)作瓶頸、營銷變現難的困頓。
就以安康為例,在“網紅生態(tài)”的影響下,全市各縣區(qū)也出現了不少“本土網紅”,但受各種條件制約,大部分都缺乏專業(yè)的運營團隊,在缺資金、缺題材、缺創(chuàng)意的境況下,很多都難以長期保持內容的沸點,花期短、漲粉慢、變現難的情況比比皆是。
誠然,在網絡科技的發(fā)展下,從圖片走向實時在線視頻的“網紅”,給了青少年更多遐想的空間。從以前對專業(yè)性更強的影視明星、歌手等群體的崇拜,很多“網紅”身上的草根特質,讓青少年產生了“我也可以”的幻想。卻不知產業(yè)鏈下,“一夜爆紅”的背后往往都存在推手,而青少年盲目跟風、不加甄別地沉浸在各式各樣的網絡奇觀中,很容易失去對現實生活的真實存在感,繼而造成社會責任和社會公德的缺失。
說到底,網紅也只是一個新興職業(yè),在市場大浪淘沙的過程中,那些正能量的網紅,無疑能夠具有更長久的生命力,因為市場需求而增生的網紅群體,同樣也會在市場選擇中,主動或被動地承受更多目光的檢驗,在審視中達到優(yōu)勝劣汰。為此,我們也不必視青少年對網紅崇拜為洪水猛獸,關鍵是要在網紅生態(tài)的視覺、價值沖擊下,積極引導青少年理性客觀地看待網紅現象,幫助他們正確科學地找到值得崇拜的偶像,樹立正確的人生觀、價值觀,找到屬于自己的星辰大海。